锐参考｜“柑橘鱼”和“柠檬猪”引领日本农业大县的“乡村振兴”新路

在日本濑户内海沿岸，有一个以农业为第一大产业的县--爱媛县。在日本行政区划中，县相当于中国的省。与日本多数地方县一样，爱媛县也面临人口持续减少、农业缺乏后继者、地方活力减退的问题。不过近年来，该县通过开发远程农业、循环农业以及“柑橘鱼”、“柠檬猪”等具有地方特色的高附加值农产品和推进“农业六次化”，吸引年轻人回乡务农、创业，受到广泛关注。日前，记者到爱媛县松山市、岩城岛等地区，探访当地的农业发展新模式。

远程农场直播农耕体验

网站注册用户以在线支付的方式，通过个人电脑或智能手机在网上选择农产品和远程农场的签约农户，然后通过社交网络工具与农户沟通农产品的耕种、收获，最后农户将收获的农产品邮寄给用户。

这是位于爱媛县松山市的远程农场公司已申请专利的商业模式。这家公司由当地人在2007年创办，后来被电商巨头日本乐天公司收购，成为乐天公司的农业部门，也叫“乐天农业”。目前远程农场的注册会员超过4万人，签约的农民达130人，分散在日本全国。同时在该公司位于爱媛县大洲市和伊予市约7公顷的专属农场，还有25名专职农民。除了爱媛县，该公司还正在静冈县御殿场和广岛县广岛市郊筹备新的专属农场。

该公司的创办者、董事长远藤忍告诉记者，他原来从事健康体检工作，有感于老龄化和人口不断减少导致地方活力降低，希望通过激活当地的第一大产业--农业，来帮助地方振兴。于是他联合当地的IT人才，寻访当地因年迈或没有继承人而荒废的农地的主人，向他们租借土地，并在网上推介和寻找签约农户。继而对后者进行培训指导，教他们如何拍摄、上传农作物的动态，如何运用社交媒体与用户联系等。远程农场渐渐走上正轨，并被电商巨头乐天相中。

“我们不是出售农作物，而是出售农作物的栽培过程、农事活动体验。用户通过远程联系体验农事，获得自己参与培育的农产品。”远藤介绍说。

该公司的职员为记者现场演示了如何利用远程农场。只要利用在日本几乎人人都有的乐天网购平台账号，再每月交500日元（1日元约合0.06元人民币--本网注）的会费，就可以成为远程农场的会员。在网络游戏风的界面上，排列着菠菜、西瓜、茄子等100多种蔬菜，点开每种蔬菜都有详细的介绍，比如西葫芦的种植期大概多久，大约可以收获多少，甚至还有推荐菜单和烹调方法的介绍。此外，还有种植这种蔬菜的多位农户的短视频自我介绍，可以看到农户本人以及他的农田。选择好对接农户之后，农户会对天气、作物栽培和生长过程以及变化情况拍摄照片和上传视频。用户也可以选择浇水、施肥、除杂草等指示，农户会告诉你这么做适不适合等，可谓一堂远程的蔬菜栽培课。

远藤忍还告诉我们，农场的25名专职农户平均年龄32岁，签约农户中年龄最大的也就40多岁。而日本全国70%以上农民超过60岁。

远藤忍也承认，除了远程农业、电子农业等新模式，吸引更多年轻人继承农业或新加入务农，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农业基础设施，加强农业防灾抗灾能力，减轻从事农业的风险。该公司还建立了日本首个有机半成品蔬菜加工工厂，以工业支援农业，并设立了“搭桥项目”，为没有后继者的农家寻找继承人。当地政府也与该公司签订合约，帮助培养从事农业的农民。远藤忍信心满满地说，远程农场未来目标是瞄准有机农作物需求，培养更多有机农户。

“柑橘鱼”和“柠檬猪”广受欢迎

爱媛县的养殖鱼产量位居日本第一。位于该县西南部的宇和岛市，因海湾和半岛交错复杂而形成典型的里亚斯型海岸，海水温度适宜，自古以来水产业十分兴盛，特别是马哈鱼的养殖产量在1990年以后始终处于日本全国首位。而近年超过马哈鱼知名度的是宇和岛市的另一种特产养殖鱼--“柑橘鲷鱼”。

其开发公司中田水产的董事长中田力夫告诉记者，所谓柑橘鲷鱼，就是利用柑橘果皮以及加工果汁时剩余的残渣与橄榄油混合，加工成鱼饲料，喂给鲷鱼吃，使得鲷鱼带上柑橘清香。不爱吃生鱼片的记者品尝该公司准备好的柑橘鲷鱼生鱼片，果然一阵清香溢口，完全感觉不到鱼腥。据说用烧烤等烹调方式，柑橘味会更浓。“我们的产品销往全国各地，在东京的回转寿司连锁店里也可以吃到，目前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，尤其受女性和孩子欢迎。”中田说。

中田介绍说:“开发的最大难点是饲料。柑橘物质的浓度太高，鱼会很清瘦，而太少，味道会太淡。鱼也需要适应，最初它们吃了柑橘饲料会吐，后来渐渐适应并会喜欢。我们与爱媛县水产研究中心一起，从20条鱼开始试验，到3500条，到现在一年10万条，占到我们公司养殖鱼量的一半。”

地方振兴项目宇和岛项目的经营管理部次长才木康司说，他们与中田水产等公司一起，开拓“柑橘鱼”的国内外销售渠道，并将其品牌化。目前已经在向美国、沙特阿拉伯、新加坡、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出口。此外，他们也在继续开发新型品牌鱼，利用几种鱼的生长周期不同，养殖“柑橘鰤鱼”、“柑橘鲑鱼”等。“这样能更高效地利用养殖设备，提高生产效率。另外我们还在开发‘草莓鲷鱼’、‘西红柿鲷鱼’、‘巧克力鲷鱼’等。”

中田水产公司的工作人员在“柑橘鲷鱼”养殖场喂饲料（杨汀　摄）

与“柑橘鱼”异曲同工的是爱媛县岩城岛开发的“柠檬猪”。岩城岛位于濑户内海上，爱媛县与广岛县之间，只有乘坐轮渡才能到达。岛上生活着约2035人，利用温暖的气候环境大力栽培柑橘类，尤其以柠檬著名，还申请了“青柠檬岛”的商标专利。生长于此的松浦农场场主松浦史拓在30岁的时候回到故乡，希望从事农业。他说:“在知道加工柠檬的残渣被作为废弃物全部扔掉以后，我觉得十分可惜，想利用起来。日本人吃油炸食物时一般会挤上柠檬汁来减少油腻感，于是我想到能不能将柠檬加工余料掺入猪饲料，来减少猪肉的油腻感。”于是，饲养“柠檬猪”成了岩城岛上唯一农场的主业。

“农业六次化”延长产业链

《日本经济新闻》前编委、农林水问题专家山形健司说，日本正在鼓励农业六次化，即将第一产业农业、第二产业加工业和第三产业的销售、服务结合起来，宇和岛和岩城岛在这方面算是成功的先行者。

松浦农场是岩城岛循环型农业的一环。松浦史拓和他的合作伙伴，脇农园的代表脇义富，以及iwaza物产中心总经理大本孝是主要推动者。脇义富是将柠檬带到岩城岛的人。他原本是爱媛县政府果树试验研究所的职员。30年前，他奉命来到岛上试种柠檬，成功后把树苗分给岛民栽培、统一收购。到今天，岛上种植着7个品种的柠檬，种植户们除了统一收购渠道，也都有各自的客户源。其中以青柠檬最为著名，它直径5.5厘米，大小可放入红茶杯，皮薄、香浓、汁多，进口柠檬一般100日元一个，岩城岛产的柠檬一般能卖到150日元。

岩城岛柠檬加工厂的工人正在给柠檬去皮（杨汀　摄）

脇农园和岛民们是柠檬种植者，iwaza物产中心则是加工和销售者。该物产中心收购岛民们种植的柠檬，直接销售，同时还将其加工制成果酱、甜点、果汁、精油、肥皂等，统一在“青柠檬岛”品牌下，销往全国各地。柠檬榨汁后的残渣由松浦农场加工成猪饲料，然后又将猪的排泄物作为有机肥料用于柠檬等柑橘类种植。如此既省去了垃圾处理环节，又实现了柠檬的全利用。同样利用柠檬的还有岛上一群老太太开的“话多的老太婆农家餐厅”。

以店主西村孝子为首的“话多的”老太太们年纪最大的已经80多岁，最年轻的也有65岁。西村改建了自家的大客厅和院子作为餐馆厅堂，老太太们一起将当地的鱼、柠檬猪肉、蔬菜等，按照怀石料理的程式和艺术造型要求做成一道道菜。每一道里都有柠檬，提供的饮用水里也泡着柠檬。这家餐厅已经开了13年。

爱媛县知事中村时广在接受参考消息记者采访时说，农业是爱媛县的主产业，柑橘产业、养殖鱼产业居全国第一，珍珠养殖产业也非常发达，可以说爱媛县拥有强大的农业生产力，但面对老龄化、人口减少等问题，以及近年有增加趋势的气象灾害，必须进一步发展符合时代特征的农业并加强农业的抗灾能力。为此当地政府正进一步出台支援措施。